“臣告退。”薛云琅如此应道，走之前，忍不住看了看仍是站在那里，似乎暂时还没有离去之意的穆清辞，终是敛下了自己心里的诸多情绪，然后转身离开了，只是他背影寥落，脚步迟缓，任谁看了都能察觉出他的情绪很是低落。

　　等听到薛云琅关上房门的声音传来，昭阳和穆清辞这才同时看向对方开了口。

　　“我……”

　　“你……”

　　两人倒是一齐出了声，然后又双双停了下了，彼此都愣了愣，这才都情不自禁地笑了笑，穆清辞温柔地看着昭阳，对她说道：“公主先说吧。”

　　闻言，昭阳也没再推辞，想了想，她对穆清辞说道：“清辞，你看吧，我没事的，都说了有解药的，如今听薛太医亲口所言，你是不是总算能放下心来了？”昭阳这般询问道。

　　闻言，穆清辞点了点头，说道：“是，臣放心了不少，公主，臣希望你能清楚，你在臣的心里胜于一切，你这般伤害自己的身子，臣如何能不痛心。”

　　说着说着，他清澈漂亮的眼眸里也已经满是心疼，“公主，这次就算了，但这是最后一次了，没有下一次了，臣决不允许。”他如此说道。

　　穆清辞心里也知晓自己这般说是僭越，这行为也是胆大妄为，可他此时已然不管不顾，他只想要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口，他必须得让昭阳公主知晓他心里的真正想法以及他内心的恐惧害怕，他真的，好

　　怕再一次失去她！他再也经受不了再一次留不住她的痛楚，他怕了，真的怕了，正因为经历过，所以理解那有多痛苦，那痛刻骨铭心，他再不愿再经历一次了。

　　“好，清辞，我知道了。”昭阳自然是立刻便察觉到了穆清辞的情绪有异，连忙乖巧地应道，她还举起手发誓，她说，“清辞，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，我向你保证。”

　　穆清辞也没回答自己究竟到底有没有相信昭阳的话，他只是打量着她，深深地凝视她，像是要将昭阳公主的容颜刻进自己的心底里，“昭阳，别再让我如此担惊受怕了。”说完，他轻轻地叹了口气。

　　“不会了。”昭阳心疼地看着穆清辞，如此说道。

　　“刚才薛太医也替臣把过脉了，他那般高明的医术也瞧不出有什么问题，所以公主也别再为臣忧心了，臣没事，真的没事。”穆清辞如此说道，还强调了一遍，想要让昭阳放下心来，不要总在心里想着他的事，为他担忧，心里装着事自然是对昭阳自己的身子不太好的，算是忧思过甚，长此以往，终会成疾。

　　“好。”昭阳看着穆清辞，如此说道，同时还点了点头。

　　穆清辞一直看着昭阳，自然是瞧见了她的动作，他没有再多说什么，只笑了笑，如此便好，待此事一过，公主便应该静心养身子了，穆清辞想。

　　与此同时，他心里还在想着，虽然薛云琅说他其实并没有

　　什么大问题，可穆清辞却是清楚，他自己是有病的，可能是心病，他一直都难以从上一世的痛楚中彻底走出来，时常会在恍惚之间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是假的，所以会惶恐万分，唯恐大梦初醒时，一切皆成空！

　　后来，穆清辞又想，就算这一切都是假的，他也愿意常留此处，永世不醒，因为这里有昭阳，公主在哪，他便在哪！

　　上一世的事情真的影响了他太多太多，所以也许这一次，他的身子是真的没病，他只是病在了心里罢了，而就算薛云琅医术高明无比，也断断猜测不到他的心病为何。

　　而总之，心病还需心药医，穆清辞心里清楚，公主便是他的药，只要公主一直平平安安，他便也会一直无大碍，而若有朝一日，公主当真出了什么事，那种他不曾预料到的，不在他能力范围内的事情，那么他定然是会发病的。

　　病入膏肓，药石无灵，他会疯的，他会杀光所有人，他会……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如何，到那时候，他定然是癫狂至极！穆清辞想。

　　他又看了看昭阳，见昭阳也正在看着他，两人的眼中倒是都有着对方看不懂的情绪，不过眼下，两人倒是都没有开口说话，也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，就这般静静地看着彼此，其实已经足够美好了！

　　而此时此刻，昭阳却是在想着穆清辞的疯病，她隐约觉得自己或许是猜到了一些什么，摸到

　　了一点苗头。

　　正如薛云琅所说，穆清辞身体康健，没什么大问题，事实也的确如此！穆清辞的身体一向是很好，且他还会武功，自己自然是不可能松懈的，所以，穆清辞的确没病，准确说来，他的身体是没病，他病在心里，而自古以来，心病便是最难医治的，较之身体上的病也更可怕，更让人忧心。

　　上一世发病的穆清辞，昭阳不是没有看到过，相反，她还陪着他走完了他生命的最后一程，甚至，穆清辞就那般死在了她的眼前。

　　想到那一幕，昭阳一时之间只觉得窒息，难受非常，她敛了敛眸，暂时避开了穆清辞的目光，深深地呼吸了好几下，这才终于使得自己冷静了些。

　　穆清辞心里必然是有执念的，而他的心病疯病也多半与她有关，他在她死后，越来越疯，神智也越发不清醒，可即便如此，他也将她的阿弟护得很好，也始终记得她最喜欢的事物，他常常会早早地出门去替她寻那沾满朝露，生机勃勃，且开得最美的那一束红梅，会带回自己的居住，常常一看便是好久。

　　有一次，他又早早地出了门，沿途有仆从同他打招呼，态度恭敬且害怕，对穆清辞说：“奴才见过穆大人，首辅大人早上好。”人却是离穆清辞有些远，事实上是很远，隔着好一段距离，好像生怕穆清辞会突然冲过去伤害他似的。

　　穆清辞闻言，怔了好久，他看

　　着那人，半响才开口道：“穆大人？是谁啊？首辅又是谁？你又是何人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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