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说的是有道理。但赵有章这个，连同名同姓的记录都没有。”宋延端努力集中精力，将杂念从大脑中逐出去。可他看见她在白底黑字的纸上点来点去，她的手指纤细如葱，指甲不长，粉粉润润的。

　　工作后，他身边的女性都是化着精致妆容的那种。长长的手指甲也经过精心的修饰，上面涂着漆面似的指甲油，画着各种图案。不仅如此，指甲上还点缀着闪亮的装饰物。看上去他会想到，那些清朝电视剧里皇后太后戴的那种尖硬的甲套。

　　他的脸不由得热了起来。

　　“你呀！让我说你什么好呢？有时聪明，有时又笨得可以！”池云云在纸上重重地点了几下，以示不满。见他懵懂跟初睡醒似的，又耐心地启发他，“你说，如果赵有章或者他家里人，身份证上的名字，跟证件上的名字不一致，这不就查不出来了呀。”

　　“怎么会不一致呢？”宋延端觉得大脑是一团糨糊。

　　池云云被问住，“我怎么知道会不一致。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，也许会有人钻这个空子。”

　　宋延端抓抓头发，“那咱们该怎么办？”

　　“很简单，明天再跑一趟。”

　　“唔。”

　　池云云收回手里的报告。这时她才有闲心扫了眼他的宿舍，“呀！你屋子里这咖啡味儿怪好闻的！”

　　“是吗？这还有几包，送给你尝尝。”

　　池云云没接，警觉地看他一眼，“是不是顾总上次送你的？

　　我才不接受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。”

　　宋延端哭笑不得，伸出去的手悬了空，只得收了回来。

　　池云云这才发现身上穿着睡衣，也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，“这个，我光顾上兴奋了。我现在回去睡了。”说罢，一股风地走了。

　　宋延端吸吸鼻子，她刚才站着的地方留着一股子柑橘的香甜味道，怪好闻的。

　　次日，又出了一件事情。那就是池云云一大早，按照惯例去开举报箱时，发现里头居然躺着一封举报信。她拿了去给雷队长。

　　雷队长打开信封一看，里头是一张小学生用的作业本纸，上头歪歪斜斜地写着一行字：赵有章家里有钱。就这七个字而已。具体怎么个有钱法，没有留下半点痕迹。

　　池云云便汇报了她昨晚想出来的工作新思路。雷队长想了之后，点头同意。

　　宋延端和池云云各骑了辆摩托车，带上村会计小马去县城。头一日的路线又走了一遍，宋延端这次要求用身份证号码为关键字，来从系统里调数据。这无疑是给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增加了业务量。

　　宋延端过意不去，在态度上尤为谦逊客气。礼多人不怪，再加上他气质不凡，所以工作人员也都热情地再查了一遍。

　　结果……嘿！赵有章的妻子名下还真有房产！两套，还不是一套！比池云云预料的，情况还要恶劣！

　　“同一个身份证号，怎么会有两个名字呢？”宋延端想不过来，拿

　　着结果喃喃自语。

　　工作人员说：“很简单啊！如果有人改过名字，身份证上写的是改过后的姓名，曾用名并不显示。”

　　宋延端恍然大悟。原来赵有章这人利用了这个bug，难怪他从头到尾都不慌不忙，半点异常现象也没有。

　　是个狠人！

　　从县城回来后，宋延端和池云云跟雷队长汇报了情况。雷队长气不打一处来，“赵有章这人，净琢磨歪门邪道去了。如果用到正道上，说不定他早就脱贫了。不，他本来就不应该吃低保。”

　　“你去一趟赵有章家，把他给我叫过来！我有事情要跟他说。”雷队长透过窗户，看见马治保正进村委会大门，就出去跟他说。

　　马治保转头去找赵有章，见他正在家里院子的树下乘凉，便道：“今儿你怎么没出门，你和你家人，雷队有请！”

　　赵有章平时没少往县城跑，这段时间他知道村上在清理低保户，就窝在家里观察动向。一听马治保说扶贫工作队队长叫他，心里突地打了个激灵。他从兜里摸出一根好烟，给马治保点上，谄媚地说：“马主任，不知队长叫我们有什么事情？我一个小百姓，见到当官儿的腿抖。”想从他口中套话。

　　马治保斜他一眼，“咱村，谁不知道雷队对老百姓好，那是有目共睹。你这么紧张做甚么？该不会做了坏事吧？我可是见雷队长脸色不太好。”

　　赵有章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捂着

　　肚子，苦着脸说：“马大人，我闹肚子，现在要上茅厕。”

　　“人丑**多！”马治保瞪他一眼，“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招？别想！”

　　“人有三急！三急！不怕麻烦的话，劳驾马大人在门口等我一会儿。我去去就好。”说罢，赵有章一溜烟去了厕所。

　　当然，闹肚子是他的托辞。他蹲坑是为了考虑对策。

　　昨天宋延端他们去县城核查低保户家庭财产情况，赵有章一早就打听到了。从下午起，他就在村委会附近溜达，结果发现他们去了陶上义家。看来是陶上义有了麻烦。

　　他又拐弯抹角地打听，知道核查结束了。自家逃过了这一关，以后就高枕无忧！他睡了个无比安稳的觉。

　　可谁知这个时候，雷队长要叫他和婆娘去村委会！

　　昨天核查组可是亲自去了陶上义家，就算查出问题，今天他们也应该来啊！为什么不同等对待？难道是情况不同？

　　赵有章蹲着胡思乱想了一通。马治保在外头等得着急，扯起嗓子骂他。躲过了初一，躲不过十五。他心一横，只得出了茅厕，把家里人叫上，三人一道朝村委会走去。

　　进了大门，马治保带着他俩去办公室。“雷队，人我给你带来了。”

　　雷队长正在看文件，抬起眼睛朝马治保微微点头。马治保退出去了，雷队长扫了一遍赵有章及他妻子。

　　赵有章只觉投过来的目光犀利，他本来还抱有幻想，此时心里一

　　沉，硬着头皮说：“雷队长好，不知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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